《最好的作品》
"锄头要端平!"爷爷的锄柄敲在垄背上。我抹了把额头的汗,看着脚下歪歪扭扭的菜畦,活像被野猪拱过的被窝。
那是初二暑假,我非闹着要学种地。爷爷翻出他那把用了二十年的木锄,铁刃上还沾着去年的泥痂。可我的锄头总不听话,不是挖断了菜苗,就是掀翻了土块。"重来!"爷爷把歪斜的菜苗扶正。我赌气把锄头一撂,一屁股坐在田埂上:"不干了!"
爷爷没说话,摘下草帽给我扇风。汗珠顺着他沟壑般的皱纹往下淌,落在翻起的泥土里。我盯着地里蔫头耷脑的玉米苗,忽然看见爷爷的手――那双布满老茧却稳如磐石的手,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土。
第二天清晨,我被"咔嚓"声吵醒。推开窗,爷爷正弯着腰补种菜苗,草帽檐压得低低的。晨光给他镀了层金边,他手里的锄头起落有致,在泥土上刻出笔直的线条。我悄悄摸出书包里的生物笔记,上面还记着爷爷说的"深翻三寸,土肥如油"。
有次下大雨,我抱着笔记本冲进雨里,看雨水怎样把垄背冲成沟壑,又怎样被爷爷新翻的泥土挡住。
立秋那天,我独自扛着锄头下地。爷爷给的种子在掌心簌簌作响,铁刃"嚓"地切入土中,翻出的蚯蚓在阳光下泛着油光。当最后一垄白菜种完时,我发现自己的影子正笔直地投在菜畦上,像一株正在抽穗的玉米。
现在那片菜地成了我的秘密基地,每次经过,都能闻到泥土的芬芳。原来最好的作品,不是挂在墙上的奖状,而是那些沾满泥点的双手,在土地上刻下的,比任何奖杯都珍贵的印记――那是用汗水浇灌的,生命的形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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