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把黑夜熬成破晓的糖浆》
深夜的台灯在书页上投下昏黄的光晕,我盯着试卷上刺眼的红叉,笔尖在草稿纸上洇出一个个墨团。窗外雨声淅沥,像无数细小的针尖扎在耳膜上,连玻璃都蒙起一层水雾。
"啪嗒",一滴水珠砸在试卷边缘。我慌忙抹去眼角的湿润,却摸到满手冰凉的汗。抽屉最深处压着张诊断书,母亲的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:"先天性视网膜色素变性,视力将逐年下降。"那日她攥着检查单站在医院走廊,阳光穿过百叶窗在她脸上刻下明暗交错的伤痕,像一尊正在风化的陶俑。
我蜷缩在椅子里,任由黑暗漫过脚踝。忽然有温热的触感覆上手背,父亲不知何时站在身后,掌心托着个玻璃罐,琥珀色的糖浆在灯光下流转着蜜色的光。"这是用你奶奶留下的老糖锅熬的,"他的声音裹着厨房里未散的焦糖香,"当年她守着糖炉说,熬糖要耐得住性子,火急了会苦,火弱了结不成块。"
罐底沉淀着几粒未化的冰糖,像散落的星星。我忽然想起母亲总在清晨擦拭窗台,用绒布仔细抹去每道水痕。她的世界正在褪色,却仍固执地把每个清晨擦得透亮。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:她侧耳倾听我开关房门的声响,把药片按日期排列在分格盒里,在日历上用红笔圈出我体检的日期。
雨不知何时停了。我拧开糖罐,甜香混着夜风涌进鼻腔。糖浆顺着勺柄缓缓流淌,在月光下凝成晶莹的丝线。原来黑暗从不是终点,而是包裹光明的糖衣。那些在深夜里与习题较劲的时光,母亲踮脚取药时衣摆扫过的弧线,父亲熬糖时炉火映红的侧脸,都在无声地酝酿着破晓的甜。
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,我听见厨房传来熟悉的"叮"声。母亲正摸索着往糖罐里添新熬的糖浆,阳光为她的白发镀上金边。这一刻我终于懂得,所谓破晓,不过是千万个黑夜将苦涩熬成温柔的过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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