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凌晨四点的早点摊》

 凌晨四点的城市还在沉睡，路灯在薄雾中洇出昏黄的光晕。我踩着满地碎银般的月光走向公交站，却被一阵蒸腾的热气截住了脚步——街角支起了一盏橘色小灯，竹蒸笼正噗噗地冒着白汽。

"刚出笼的鲜肉包，三块钱两个！"老板娘系着靛蓝围裙，掀开笼盖的瞬间，白雾裹着麦香扑了满脸。她布满老茧的手捏着竹夹，在蒸笼间翻飞如蝶，三十六个包子被整齐码进竹筐，竟没沾上半点水汽。案板上的面团在她掌下翻滚，像被施了魔法般变成圆润的面剂子。

"要碗胡辣汤？"她瞥见我冻得通红的指尖，舀起一勺浓汤时，手腕上的银镯子叮当作响。汤里沉着大块的牛肉和面筋，胡椒的辛香混着醋的酸爽直往鼻子里钻。隔壁桌的环卫工大爷捧着大海碗，就着包子喝得额头冒汗，工装裤上还沾着夜露。

穿校服的男孩背着书包冲进来，书包带在肩头晃成弧线："阿姨，照旧两个菜包！"老板娘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个温热的鸡蛋："快期末考了吧？多吃点。"男孩咬着包子跑远时，书包上的挂件在晨光里一闪一闪。

我数着零钱等豆浆，听见后厨传来窸窣响动。穿睡衣的大叔探出半个身子："老张，给我留五个油条！"原来楼上住户都是这里的常客。老板娘擦着汗笑："得嘞，给您现炸！"油锅里的面筋翻着金黄的跟头，溅起的油星在晨曦里划出细碎的彩虹。

第一班公交车驶过时，蒸笼已经叠成了小山。老板娘把最后一笼花卷端上桌，转身又揉起新的面团。她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，刚好够到对面公交站台上蜷缩的流浪猫。猫儿舔着碗里剩下的豆浆，尾巴在地面扫出温柔的弧度。

天际泛起鱼肚白时，早点摊的灯光依然暖着。这座城市最早的烟火气，正从她起茧的掌心，慢慢焐热了整个黎明。